顾景修意气风发,一袭红袍的样子映入苏扶楹眸中。
她有一瞬错愕,恍惚看见多年前那个鲜活、蓬勃的他。
但很快,苏扶楹就淡漠收回目光。
“今日初八,按例我们要回老宅看望母亲。”
顾景修脚步一顿,笑意也僵住了。
他怎么忘了,苏母不喜雍容,至今还住在老宅,而每月初八是雷打不动拜访的日子。
可苏母从来都瞧不上他。
老宅团聚的氛围简直阴沉到让人发寒。
也难怪苏轩和苏扶楹都是那副冷漠的性子。
顾景修不想自讨没趣,遂招了招手:“不去,你就说我病没痊愈。”
刚欲离开,苏扶楹微怒:“顾景修,你是赘婿,侍奉岳母是你的责任!”
听到这话,顾景修刚燃起的好心情瞬间就熄灭了。
心底还升起逆反心。
“母亲不喜见我,我去只会令她厌烦。”
他当着下人的面,笑着双手勾住苏扶楹的脖颈,故意拖长语调:“只是说起责任,那帝师大人晚上是否有尽到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……”
“顾景修!闹够了没有!”
苏扶楹狠狠甩开他,眼底尽显厌恶。
顾景修眼睫颤抖,心也不受控发疼。
他下意识掐住手心,刺痛从掌心传来,延至心底。
“既然你也做不到,那就别用赘婿那套规矩束缚我!”
一句话,彻底点燃苏扶楹心中的怒火。
这是顾景修七年来第一次顶撞她。
她想要开口斥责,可对上他那决绝离开的背影,胸口却莫名闷堵。
大门砸在门桩上,发出沉重的响声。
苏扶楹盯着那扇被甩上的门,无意识的捻了捻刚刚擦过顾景修衣角的手指。
半个时辰后,郊外马场。
顾景修赶到时,邵燕询等人已经站在前方等着他。
总共五个人,一人一匹马,剩下一匹正是留给顾景修的。
见他来,邵燕询笑着起身戏谑:“五六年没骑过了,顾大少爷马术可还在?”
顾景修不答,利落的翻身上马,仰头对邵燕询轻笑。
“再过十年,你也骑不过我。”
说完,他就挥舞缰绳,在马场里驰骋。
这一刻,京城那个最恣意洒脱的顾景修,好像又回来了……
……
放纵了一整日,顾景修心头的烦闷也随风消散了。
夜色降临,一群人又去了酒楼。
红妆驰马品美酒,小倌美女唱戏曲,不亦乐乎。
可刚到酒楼门口,就看见一辆华美马车。
马车由两匹高大黑色骏马牵引,车帘上的徽章精致华贵,京城谁人不知——
这是苏扶楹的马车。
邵燕询戳了戳顾景修胳膊:“你家帝师来抓你了?”
“她才没这闲工夫。”顾景修嘴上说着,心里却发毛。
苏扶楹不会真来抓他了吧?
这时,侍卫走过来,恭敬对他说:“主君,夫人请您回府。”
风吹动车帘,顾景修隐约看见坐在车上的白色身影。
他心口发紧,却也不想再承受苏扶楹的冷脸,故意提高嗓子:“想让我回府,那她亲自来接我才行。”
说完就拉着邵燕询等人进了酒楼。
繁弦急管的音乐声中,姑娘们轻歌曼舞。
几个人共同举杯,觥筹交错。
“干杯!今朝有酒今朝醉!”
顾景修一饮而尽,慵懒摊在座椅上,心中畅快。
邵燕询凑近了低声问:“你真不怕苏扶楹闯进来?”
顾景修笑着摇摇手指:“你忘了她参禅了?她根本就不会进这浮华的交织之地。”
所以他刚才才敢那么嚣张。
虽然不知苏扶楹为何亲自来找自己,但她让他受委屈了,她也别想顺心。
再想到这两日来的冷漠,顾景修忽然极其认真地问:“邵燕询,你说我要是跟苏扶楹提和离,她会应允吗?”
“什么?!”
邵燕询惊愕的张大了嘴,眼中是不可置信。
顾景修拉住她衣襟,靠在她耳边大喊:“我说——我要和苏扶楹和离!”
话落瞬间,包厢里满座寂然,所有人都盯着他身后的方向。
邵燕询拼命使着眼色,顾景修终于察觉到异常。
心没由的一慌,下意识回头看去。
烛光摇曳中,苏扶楹美眸幽深晦暗,一字一顿道:“顾景修,你再说一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