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墙的火道里，炭火吱嘎作响，烧得殿内暖意融融。

众人却觉得毛骨悚然，龙椅上男人的目光仿佛凝成了实质。

他双眼猩红，一脸的不可置信。

「你......要和亲燕国？」

我重重磕了个响头，语气平静有力。

「回陛下，燕皇龙章凤姿天日之表，臣女心悦已久。」

话音落下，殿内寂静一片。

上首之人沉重压抑的呼吸清晰可闻。

沉默良久，我听见他声音微颤。

「苏顺，拟旨。」

「荣国公嫡女安氏与情，赐封『固安公主』，择日和亲燕国。」

尘埃落定，我伏身一拜，心中快慰无以言表。

看到了吗，萧远霁，我不是非你不可。

出了宣政殿，寒风呼啸袭来。

我裹紧披风走下去，却被萧远霁身边的太监曾良拦在了宫道上。

「姑娘请移步，陛下有请。」

我无言地跟在他身后，踏进了寝宫的大门。

萧远霁挥退下人，熟练地上来拉过我的手往炭盆上暖。

他拧着眉，一如既往地带着疼惜。

「穿得这么单薄，手都冰成什么样了。」

「也怪我，忘了让人给你拿手炉。」

我心间微颤，冷着脸一点一点将手抽了出来。

「陛下，臣女不冷。」

他神情微滞，复又展颜。

「那你快坐下，我叫御膳房上了你最爱吃的梅花酥，你......」

「不必了。」

我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，垂眸道：

「臣女已经不爱吃了。」

萧远霁为我准备过无数次梅花酥，却不知道，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厌的一天。

真正令我百尝不厌的，是他的那份心意。

可现在，我连这份心意也厌了。

他终于挂不住笑脸，双眼染了红意。

「我可以护住你的，我都想好了，就让安与欢替你去和亲。」

此刻的他，声音哽咽，偏执而绝望。

我垂眸避开他的目光，平静道。

「圣旨已下，陛下勿要自绝于天下。」

「若无要事，臣女就先告退了。」

说罢，我拉开殿门走了出去。

身后传来萧远霁痛苦的质问。

「为什么，情情你告诉我为什么？」

太监总管苏顺匆匆地与我擦肩而过。

「皇上，与欢姑娘跪在宫门前请罪。」

「让她滚！」

「可这天寒地冻的，要是被冻坏了——」

我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，没再听下去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是啊！为什么呢？

从很早的时候开始，全京城就有一个共同的认知。

龙之逆鳞，触之者怒。

而我，就是萧远霁的逆鳞。

前世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，直到送养妹和亲那天，养妹隔着人群，一双泪眼直直地盯着他。

他罕见地躲开了她的视线，狼狈而不自知。

和亲的队伍渐渐消失在风雪中。

他独自走上城墙，望着漫天风雪，呆立了很久很久。

我才发现，他或许对养妹有情。

后来，养妹在燕国逝世的消息传回来。

他表面一如往常，我却撞见他单独一人在殿内失声痛哭。

那时候我就明白，我暖不了他的心了。

这一世，就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迹吧。